樊纲：

金融危机不存在第二波

问：中国经济去年以来遭遇了非常罕见的“自由落体式下滑”，2007年第三季度GDP还是13％的增长，到了2008年第三季度骤降至6％。为什么中国经济会出现如此快速的下滑?

    樊纲(中国经济改革研究基金会理事长)：原因一方面是，全球经济出现调整。2007年四季度，美国雷曼兄弟破产导致了全球股市跳水、大宗商品市场价格跳水。恐慌式的跳水对中国来说订单突然消失，甚至都下了订单、付了定金，也纷纷取消。另一方面，中国经济自身在进行调整。过去三年以来，中国经济原本就准备进行调整，这个调整在2007年四季度与全球经济出现调整后产生了共振。

    事实上，在此之前的几年中，中国经济一直保持快速增长。股市2003年开始出现恢复性增长，2005年股改开始后进入高速增长阶段，2007年甚至出现了70倍市盈率的大泡沫，股市的泡沫进一步推动实体经济繁荣；房地产也在2005年开始出现过热的趋势，房价连续两三年每年上涨70—80％，随之又带动家装、家修、家电一系列消费品火爆。同时，全球经济向好带动对中国产品的需求高涨，使中国外贸出口连续三、四年出现30％—40％的增长。一直到2007年第四季度，上述三点几乎同时消失。股市在2007年10月份开始掉头；楼市也在当年9月底受到中央政府组合政策打压；次贷危机下全球经济下滑更是使中国外贸出口掉头向下。

    问：那么您个人觉得中国经济这波调整会持续多久?

    樊纲：我要强调一点，大家不要指望一个增长速度达到13％的过热经济能在一两年内完成调整。通常泡沫越大，调整时间也越长，同时调整幅度也越深。即使没有全球经济下滑大背景，中国经济自身也存在深幅调整需求，从13％恢复到正常状态8％左右，至少得两到

三年时间。更何况现在有了外部的大危机，全球经济衰退，这两个因素加在一起，如果中国经济还能够做到两、三年时间走出低迷、基本恢复正常，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。所以，乐观预期，我们也要至少做好两、三年调整的思想准备。

    问：不过我们也看到，今年以来中国经济出现较为明显的复苏迹象。对此，您如何看待?

    樊纲：是的，这一方面归功于政策调整相对比较及时。去年一年从上半年控制通货膨胀，到年终“一保一控”，再到年底宽松货币政策，政策调整得相对比较及时，政策力度相对也较够。有了这样一系列调整，我们的经济经历了最初的严重恐慌性打击之后，相当快速地看到了复苏的迹象。

    另一方面，中国经济在前几年过热时，自己还是做了一些调整，因此没有形成大的泡沫，不存在产生大危机的条件，因此政策回旋余地比较大。

    不过，别指望调整就此结束。现在刚出现一点复苏的迹象，就有不少金融机构忙着修正对中国经济的预期。我没有那么乐观，我个人预测今年7％—8％的增长可能性较大。

    问：您认为主要依靠哪些方面来实现保八的目标?

    樊纲：尽管外贸需求仍然会对我们的增长有所贡献，但是今年主要依赖政府投资的增长和消费需求的增长来支撑。因为企业投资和房地产投资都会在相对低点，主要要靠政府的财政政策、投资政策和其他政策弥补上述两块投资的不足，支撑经济增长。到了2010年，尽管经济增长速度依旧不会太高，但各方面都将开始真正进入恢复期。然后到了2011年，经济增长速度开始恢复正常。

    问：那么对全球经济您是如何看待的?是否认为会出现第二波衰退?

    樊纲：我个人认为金融危机已经走过一大半，基本见底，很难再有什么令人想象不到的事情，因此不存在第二波问题。不过，对我们真正有影响的实体经济危机却远未见底，美国经济很难在今年就恢复增长，乐观预期也要明年才能实现正增长，而美国、欧洲、日本三大经济体加在一起，必须要做好两年负增长的准备。

    问：在此背景下，您对中国外贸出口前景有何判断?

    樊纲：我个人对外贸出口不是很悲观，我预计将来几个月里面出口会停止负增长，因为在目前全球经济背景下，中国制造业的低成本优势将进一步凸显。不过，我们也要注意贸易保护主义的抬头，如果外贸顺差进一步增长，贸易摩擦、保护主义问题恐怕会更严重。